中国高速铁路的飞速发展与危机

高歌猛进的高铁时代

2003年开始,刘志军执掌铁道部的八年,是中国铁路有史以来投资规模最大、建设速度最快的跨越式发展时期。在这期间,中国铁路在机车车辆、高原铁路、既有线提速、重载运输等方面均取得明显进步,但最惹眼的还是高速铁路的跃进式发展。

  对于中国目前是否需要大规模建设高铁,业内外一直存有争议,但在刘志军的推动下,国家在规划和政策层面对发展高铁给予了支持。

  2004年是中国高铁发展的真正起点,以国务院召开的两次关于铁路的重要会议并通过的《中长期铁路网规划》与《研究铁路机车车辆有关问题的会议纲要》为标志。前者提出,到2020年,全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10万公里,主要繁忙干线实现客货分线,建设高速铁路1.2万公里以上。后者则提出,加快我国铁路机车车辆装备现代化水平,引进时速200公里以上高速动车组技术是其中的主要内容。

  2005年6月11日,设计时速250公里石家庄至太原铁路高速铁路开工,这是《中长期铁路网规划》中第一条开工建设的高速铁路。紧随其后,设计时速350公里的武汉至广州高速铁路和北京至天津城际铁路相继开工。由此开始,我国大规模的高铁建设全面展开。

  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,中国政府为刺激经济而推出的4万亿计划,使刘志军主推的高铁项目成为最大受益者。据国家发改委投资司一位人士介绍,在中央安排的4万亿投资中,高铁的投资规模大体为1.5万亿,最终的投资规模可能要超过这个数字。

  2008年国家还对《中长期铁路网规划》进行了调整,确定到2020年,全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12万公里以上,建设高速铁路1.6万公里以上。目前,中国高速铁路的营业里程已经达到8358公里,居全球首位。另外还有1万多公里的高速铁路正在建设。

疯狂高铁背后的债务危机

  铁路投资发展快,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当前铁路运力明显不足;另一方面则因为铁路项目可以很好地带动地方经济发展,地方政府也都有这方面的冲动。

  然而,这背后是规模庞大的资金投入以及由此带来的债务风险。由于建设标准较高,时速300公里高铁的建设成本一般是普通铁路的3倍左右。但在融资渠道上,受限于目前的体制,长期以来,

高铁建设的资金主要依赖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投资以及银行贷款,民营资本和外资鲜有进入。

  有数据显示,截至2009年底,铁道部总资产2.46万亿元,负债规模达到1.3万亿元,负债率接近53%。大举上马高铁项目是债务攀升的主因。另据不完全统计,2009年铁道部需要支付的利息在400亿元以上,未来每年的利息费用还可能大幅上升。

  有关数据显示:2006年底铁道部负债总额为6400.77亿元,2007年上升到6587.06亿元,2008年增加至8683.95亿元,2009年末已达13033.86亿元,三年间增幅达97.9%。

  2010年7月底民生银行发布的《2010年中国交通运输业发展报告》指出,快速增长的债务融资规模,使得铁道部的资产负债率逐年上升,预计2012年有可能超过70%。

  另外的两组数据同样证实,铁道部已经不敷支出。一组是2010年国家审计署国外贷援款项目审计服务中心出具的关于铁道部2009会计年度审计报告,从2007年到2009年,铁道部每年还本付息的资金分别约为386亿元、418亿元和733亿元,同期税后铁路建设基金分别是533.5亿元、550亿元和549亿元。另一组数据是2010年12月2日铁道部公布的数据,2010年1月至11月,铁道部共完成基本建设投资6067亿元,同比增长35%,同期运输总收入完成4120亿元,同比增长19.6%,结论共同指向的都是入不敷出。

  与此同时,部分高铁项目建成后还出现了客座率较低、线路大幅亏损的现象,例如京津高铁运行一年亏损约8亿元,这让外界对高铁项目的投资回报抱有忧虑。有人预言,2014年偿债高峰期到来时,高铁建设负债率高速增长,未来足以让铁道部彻底破产。

 政绩体制弊端难辞其咎

 高铁因资金、技术密集所带来的风险,本应通过体制改革、市场化运作化解,但由于铁路长期政企合一,这些风险被制度漏洞和人为干预所放大。

 在高铁飞速发展时期,我们看到高铁通路里程的大幅增加,看到了高铁速度一次次刷新记录,但是铁路体制改革在这一时期一直没有实质性突破,政企分开这一步始终没有迈出。

 对发展中的大国来说,发展高铁的重要性子不必多说。高铁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,增加了就业,为经济的长期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。但是还应该看到的是,缺乏有效监管的狂热基建、盲目扩张,耗费了惊人的社会财富。

 对高铁项目而言,如果是一家企业操作,无疑要考虑自身实力和项目的投资回报,但铁道部以政府的身份进行投资决策时,可能对项目的市场前景、经济效益、还本付息等现实因素不像企业那样看重。

  高铁建设的核心弊端在于,公益与市场不分,行政色彩浓厚,缺乏财务边界,高铁规划过于激进,突破了市场与资金的承受能力。

  然而,这种盲目发展并非只存在于高铁领域。在城市化和基础设施建设过程中,由行政主导,各级政府不考虑实际情况,不根据财政承受能力,盲目追求GDP,过度投资的事例屡见不鲜。

 对于民营资本,各级政府动辄出台各项管制条例,限制其流向产能过剩行业;而对于对行政主导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城市化,却鲜有做出任何预防措施。

  在很多领域中,政府已经习惯扮演运动员和裁判员的双重角色。这种双重角色,极易导致政府部门对规模扩张的热衷,胜过对效益提升的注重;对领导者业绩的追求,胜过对民众福利的关照。在这样高铁的疯狂中,行政性难逃拔苗助长之嫌,政绩体制弊端难辞其咎。